inn:ckcx;wb:村口吃席。杂食、自闭、单机、随缘更,不要相信说什么某某天要更新的傻话

山鬼(四十五)

“殿下!”施诤言领着林槐进来的时候,韩烨正坐在温客行床边。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给温客行掖了掖被角,又示意施诤言先出去,这才有余裕去瞧林槐。


自寒山寺回来,温客行已经昏睡近五日。屋中窗户紧闭,光线暗淡,床帷也被放下来层层叠叠地遮住了温客行的身影。


林槐跟着施诤言日夜不休,路上跑死了一匹马,整个人衣衫凌乱蓬头垢面,哪像是钦天监监正,比之逃荒的难民也不遑多让。


昨夜骤雨,此时仍未停歇,林槐浑身湿透,发梢上还缀着水珠,见到韩烨也顾不上行礼,先将背上足有一人高的楠木盒子甩到桌子上,碰得桌上的茶具叮叮当当一阵乱响。


他比不上常年领兵的施诤言,捡起茶壶猛灌了几口茶水,总算缓过气来,也不多言,径直掀开帷幔查看温客行的状况。


韩烨自觉让到一旁,见林槐扒拉开温客行的眼皮瞧了瞧,神态稍松,道:“殿下不必忧心,我这师弟皮实得紧,多半是自己作死搞成这副鬼样,并无性命之忧。”


“他何时能醒来?”


林槐转眼一看,见韩烨眼下青黑甚重,想来这几日也没怎么休息过,面上忧色难掩,除此之外倒是并没有什么惊讶困惑之态。按说温客行这状态,多半儿是瞒不住人的,瞧这屋中布置,却像是韩烨已经知晓他那点儿破事了,还帮着他掩人耳目。


他略一思附,想着知道便知道了吧,看温客行也不可能瞒太久,只是接下来他要做的事还是有些扎眼,便道:“殿下放心,我自有办法解决眼下状况,”林槐俯身行礼,劝道:“只是,还请殿下回避。”


韩烨按了按眉心,又忍不住瞧了温客行一眼,见他没什么动静,便弯腰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,然后轻“嗯”一声出去了。


在京郊见着沐王一行时,林槐就猜测江南境况怕是不大好,早早便做了准备,接到消息片刻不敢耽搁,拿了东西就走,生怕一个迟疑温客行就自曝身份,把这边给杀得片甲不留。


没想到啊没想到,林槐扯开温客行的衣袖,瞧见鬼纹蛛网似的爬满了手臂,腐朽的木头从肌肤表层透出来,血管和皮肉半掉不掉地挂在木质化的骨头上面,简直要多伤眼有多伤眼,亏得太子殿下没被吓着,还多日衣不解带地照顾他,情深意重,情深意重啊。


林槐长吁短叹,越发觉得温客行这厮把太子儿时记忆抹去这事儿实在干得缺德。不过他现在这样半身不遂的还真有些出人意料,按理说,纵然那白莲教奇诡,也不至于能把温客行这样的灵鬼逼到这个地步,那多半儿就是这家伙自己找死了。


“作死。”林槐再骂了一声,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打开背了一路的楠木盒子,里面俨然是一具崭新的傀儡。


之前温客行托他做一具特殊的傀儡,林槐接连试验,暂时还没能成功,期间倒是得出不少半成品,如今正好拿来应应急。


只是温客行的状态比他预想得还要麻烦一些。他把外袍脱下来往椅子上一扔,那衣服湿哒哒地挂在椅背上,直往下滴水。


林槐挽起衣袖,两指并拢微曲,指节往盒子内侧富有节奏地扣了几下,那安详躺倒的傀儡一抖往旁边一侧,底下便弹出一个暗格。


林槐取出暗格中的朱砂和毛笔,不甚讲究地伸指搅了搅粘稠的朱砂,用毛笔在傀儡的眉心、胸腹、手腕和脚腕各画了一道龙飞凤舞的符咒刻印,心下不禁感慨世间灵气衰微,师门没落,自己这一身本领也无处施展,只能偷偷摸摸地给温客行开小灶。


他摇了摇头,把傀儡往温客行身旁放好,便要施术给床上这讨债的冤家换壳子。


韩烨不知林槐动作,只站在门外等候。江南建筑以园林造景享誉四方,院中挖了池塘,照例放了瘦白的太湖石,落雨如珠惊起一池红鲤。


虽是初夏,但云遮雨起到底还是带了几分寒意。施诤言陪着韩烨站了半晌,自己倒是无所谓,见韩烨脸色不好,穿着也单薄,忍不住开口道:“殿下不若先去休息片刻,我守着温先生便是。”


韩烨自屋中退出便一直未曾开口说话,他听见施诤言的声音眼睫极缓地眨了一下,神情带着罕有的倦意,“不必了。”


他唇角拉得平直,只唇峰带了些许冷淡的血色,看着无端生艳,眼珠却极黑,工笔绘的乌墨似的,衬着那流利的凤目形状,整个人反倒显得越发静穆。


韩烨转过身,蜻蜓点水般扫了一眼施诤言,淡笑道:“诤言,比起孤,还是你自己先行休整一番吧。”他伸手在廊下接住一掌雨水,凉雨如丝顺着手肘滑进衣袖,让人清醒了不少,“孤到前面的亭子里小坐片刻,你自去吧。”


施诤言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狼狈,确是不妥,顺着韩烨的话音往前一探头,果见一飞檐小亭藏在花木中,正悬于池上,心知太子殿下自有打算,便也不再多言,施了一礼径直离去了。


观林槐情态,韩烨心中忧虑散去不少。亭中摆了一局残棋,韩烨心里想着事也无心去瞧,手上动作自然地将棋子一粒粒收进棋娄。


靖朝的太子殿下素来中正平和,温文尔雅,可实际上韩烨下棋控局之强少有人知,他惯于把一切掌控在手中,素来不喜超出预期之事。而温客行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,偏生他却毫无办法,不仅没办法还要为他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绪,便好比这乱雨跳珠,终日难安。


他想着现在已经能推知的信息:温客行不是天生的鬼怪,他是死而复生,在数百年后方才化灵;他的状态并不稳定,存在极大隐患,而温客行很可能知道该如何解决自身困境,但又不大笃定;至于林槐,他显然知道得最多,原也想着从他那里问出答案,但事到临头还是觉得没必要从他那里下手,若是要知道什么何必要瞒着温客行迂回而行,反倒生分。


韩烨思来想去,无奈发现自己对这等奇异之事一无所知,也完全帮不上什么忙,若是贸然行动恐怕适得其反。


他手下的棋子摆好又收起,收起又摆好,等回过神来已经不知摆了几局烂熟于心的古谱残局。


“两年,”韩烨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一颗白子,心中疑惑忧愁各掺一半,“为何是两年?”


他望着对面屋子紧闭的门窗,忽见门扉被人推开,林槐抬步而出。韩烨手中力道一紧,捏得那小小的白子裂了条缝。他回过神来,将白子往棋娄放好,起身向林槐而去,“如何?”


“殿下放心,他已经没事了,等醒过来就好。”


当日温客行骤然昏厥,着实把韩烨吓狠了,疑心不该问他簪子的事,但现在想来,温客行经历特殊,岁月悠久,或许放不下那段过去的不是他自己,反而是韩烨看不破。


听到林槐这么说,韩烨放下心来,沉默了良久才答应了一声。林槐见韩烨欲言又止,该是想问温客行的事,他这人油滑惯了,立时打定主意不掺和进去。


太子殿下必然舍不得动温客行,对他可没那么多柔情蜜意,该说不说的,说多少都是问题。那温客行也不是省油的灯,虽说两人也算是有些交情,可防不住这人要是急了不定怎么对他,到时候惹火烧身,可就跑不脱了,还是速速溜之为妙。


“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,那我这......”林槐抖了抖湿漉漉的衣衫,表示自己想溜了。


“嗯?”韩烨瞧见林槐脸上可掬的笑容,心中不禁失笑,也大约能猜到这位监正大人所想,本也不欲为难他,便随他去了。


林槐如蒙大赦,施了礼转身便走,三步并一,刚走出回廊忽闻韩烨道:“林槐。”


嘶,这这这,指名道姓,怕是不能善了!林槐听得一惊,忙回身道:“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?”


“监正大人不必紧张,孤只有一个问题想问,还请监正如实相告。”


林槐忐忑道:“殿下请说。”


谁知等了许久,却没等来韩烨问话。林槐直起身子,见太子殿下立于亭前,风停雨歇,他一身白衣,手挽珠串,目色如佛前青灯,既威严又沉静。


林槐便忽觉平静下来,心想太子殿下算起来也是他看着长大的,虽说他长居钦天监统共也没见过几面吧,但太子降生之时可是他亲自给算了命途的。温客行这厮做事不厚道,现在纸包不住火......林槐心一横,殿下想问什么就问吧,他这便“舍命陪君子”了!


只听韩烨道:“他这般境况,以后可还有危险?”


“啊?”林槐一愣,有些不敢置信道:“殿下只想问这个?”


韩烨可不知道林槐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,闻言温声道:“监正何必惊奇?我只问他平安,旁的,其实也并不那么重要。”


啊,这可真是......惭愧。他怎么忘了太子殿下纵然贵为储君,却素来做不出强人所难之事,对温客行更是......林槐颇为感慨,道:“却是我鄙陋了。”


“温客行......想必殿下隐约也能猜个七八,此中细节我不便多言。至于他的状况确实不怎么乐观,好在他自己有心,我也看着,以后想必不会再出现今日之危急了,殿下宽心便是。”


“多谢。”韩烨浅笑道,“耽误监正多时,勿怪。”林槐连道不敢,躬身告退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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